倩 TUAN 希

【良堂】碎岁。

欢郎:








“我想你了。”







01.




今天的周九良似乎格外活泼。




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跟按了开关似的,一句都没给人撂下,十几分钟的新活儿一边就过,让孟鹤堂怀疑是不是又回到有新人那时候了。下边坐着的观众有六七成是素日里不听相声的,现在反而跟那些专门来看他俩的小姑娘一块叫好。




或许是回家了吧?孟鹤堂琢磨着,周九良是山东人,介绍里写的是南京,他生长在山东,理应对山东感情最深。




“不用补拍了,效果挺好,刚才那个花絮也不错!”导演让工作人员把俩人领下来,孟鹤堂顺手接过人手中的羽绒服披上,又拿食指揉了揉眉心,不自觉地叹了口气。他的黑眼圈很重,化妆师硬生生用遮瑕给涂了好几层才好歹给盖住。这些日子除了商演就是电视,连轴转让他实在是有点受不住了。




而且他最近,非常焦虑。









02.




孟鹤堂有一个不敢开口的秘密。




在所有人都急匆匆收拾回家的物件时,他不是特别想回家过年。




但他没有和家里闹矛盾,也没有无良经纪人春节也不给人休息的空闲。说出来可能都会有些诧异,他觉得他只是有点依赖他的恋人,就那么一点。




德云社的假期开始的早,小年前就陆陆续续都封了箱,差不多半个多月才重回来开箱。七队虽然封的相对晚了些,一众队员也早就订好了票收拾着大包小包准备离开北京回家过年了。




“衣服都收拾好了吗,你那羽绒服得带着,这个外套太薄了。” 孟鹤堂打开衣柜看到里头各色的大褂还整齐的叠在一块,其他的地方倒是清了个干净,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难受。




“太厚了我不想拿。”周九良伸了个懒腰,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找他。




“枕头也拿着,万一飞机又晚点了,想睡都没法子睡。”




“行,我看看。”




“明天早上几点的飞机啊,早点儿起别去喝个星巴克就凑合了。”




“孟哥,” 周九良费了好大劲儿才把U形枕给塞到双肩包里,打断了念叨不停的人“你明天下午不也回黑龙江啊?”




孟鹤堂听到这句话就不再言语了,回身看了看自己的行李箱,过了几秒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。




周九良站起来搂了一把人,他早就看出来孟鹤堂的心情不太好,也没有说什么,只抬手揉了揉人的发顶。




“过年了,一年都没回家了,回去好好歇会儿。”




“嗯...”




本该平常的,在他俩在一起之前的五六年,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?孟鹤堂看着两人各自收拾好的行李箱和周九良清点东西的背影,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酸涩。









03.




他们俩是一八年初在一起的,在他俩认识了整整七年之后。




纵使这俩人都不急不躁耗着,身边的人都先着急了,朱鹤松劝着周九良追不上孟哥就算了吧都七年了,张云雷劝着孟鹤堂都养人养了七年了等不着就别等了。




但这俩人就是轴,天天念叨着也没有一个人开口的。周九良照样护犊子,怼的没有一个人敢说孟鹤堂一句,孟鹤堂照样喜欢照顾小孩儿,一边笑着自己又当爹又当妈,一边领着人全国各地转悠。




日子就这么陈谷子烂芝麻般过着,直到去年过完年回北京开箱,隔了将近一个月没见的俩人在后台就打了声招呼。




越是喜欢越要面不改色不是。




“孟哥,今晚上开箱完了聚餐上哪啊?”秦霄贤嚷嚷着进了门,他和张九泰来得最早,光收拾后台的东西就费了好大劲,演完出倒是回光返照似的,一个比一个精神劲足。




“你们想吃什么去吧,回来要发票,队长报销。”




“队长不去了?”旁边玩手机的孙九芳闻言抬起了头。




“嗨,”孟鹤堂扣上大褂最后一个扣子,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,又望着周九良示意准备上台了,“我都老年人了,就不跟你们年轻人熬一宿了。”




周九良只低着头不作声,清了清嗓子,仿佛只有他最不关心。




直到散场的时候,看着夜色里隐隐约约的远去一对男女,分明是孟鹤堂的身影。




对于后来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,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喝了那么多酒的,到底有没有像以前和饼哥他们说的一样哭,怎么到的孟鹤堂家把门愣是给敲开的。




他只记得当时看着穿着松垮睡衣的孟鹤堂就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,咬着人的下唇,硬生生磨得带了些血腥味出来,才发了狠把他按在门板儿上,一句我爱你带着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过的狠劲儿。




孟鹤堂这时怎么会不懂呢?他笑着攀他的肩膀,敞开自己的怀去拥抱他,像是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小奶猫。他没有解释那是他侄女来北京玩,也没有多说什么仪式感的话,只吻他。




七年了。




他们俩等这句话,等了太久了。






04.

回家过年本来就是件高兴事儿,孟鹤堂在飞机上晃悠着难受,一下了飞机听到周围熟悉的口音,就又回到了在家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日子里。




他的春节和绝大多数常年在外的游子一样,无非是享受两天回港的温暖舒适,帮父母操劳些家务,迎接亲戚朋友的问候。




不过他很早就不是那种喜欢躲躲藏藏的小男孩了,亲戚来访,跟着谈谈闲话家常,对他来讲是寻常之事。他一个人在北京混了十年,早就被世俗浸了个透彻,对人际往来的厌恶也磨得消失殆尽,反而学会得心应手地处理些关系,又何尝不是好事呢?




“小孟儿倒是出息了,前几天在那个什么台上还看着你了!”最先开口的是舅妈,中年人的脸上化了浓妆,盖不住眼角笑起来的皱纹。




“东方台,就那台标跟个西红柿一样的那个。”有人笑着回他。




酒桌上玻璃杯碰撞得响亮,天花板上暖黄的灯映照在碟子里,像明晃晃的月亮,晃得人眼有些模糊。七大姑八大姨乐此不疲地从一家谈论到另一家,只有在孟鹤堂身上停留得最久,甚至还开始给他操劳起结婚的事情来。




今年确实是有些不一样了。短短一年时间,他在别人眼里,从一个平常不过甚至还有些狼狈的北漂,变成了正儿八经上过电视的相声演员。




孟鹤堂不喜欢多说一些话,只端着杯子,在他们高声谈论的间隙里偶尔迎合两句,带着礼貌的微笑,距离却不疏远,刚刚好。




他望着杯子里澄澈的酒液,喧闹声间突然想起过去的一年,从园子到商演,从三宝到专场,从北京到全国甚至是海外。他无数次上台,鞠躬感谢,带着一身疲惫重回到幕布后的黑暗里,而支持着他去做这一切的,无非想求一个前程似锦。




为什么这么想要前程似锦?孟鹤堂问自己。




是周九良。




他的回忆里,他整整一年的喜怒哀乐,东漂西泊,全部都关于周九良。甚至他手机里的每一条微博与照片,身边的每一个物件都有周九良的影子。




他太爱他了,整整八年,早就融入了骨血与生命。




他迫切地想去和周九良两个人的未来。









05.




大年初一,孟鹤堂是被炮仗吵醒的,本来以为二十秒足以,结果苟延残喘地足足响了得有将近一分钟。




他昨天晚上光被拽着在七队群里发红包就闹腾到两点,那帮熊孩子一个劲圈他,气得他心里直骂。天天架空队长,这个时候又哭着喊着要队长了。




“有什么想不开的大早上放三千响的大地红?” 孟鹤堂愤愤地打了句话发到群里。




没过一会儿,下面就跟着一串哈哈哈哈。




只有周九良不在。




孟鹤堂又把头埋进被子里,躲避着孤独的空气,像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。




他和周九良两个人,往往是周九良早些起床。小孩儿虽然比他小六岁,却习惯了跟个老大爷一样过日子。之前都是跟着师兄弟们过德云时间,后来搬进孟鹤堂家后,就跟着烧饼学的早上八点不到就起来给人做早饭,顿顿葱油面,孟鹤堂倒是乐意自在。




有一回破天荒的,孟鹤堂醒了个大早。他看着周九良起伏的胸口小心翼翼地爬下床,跟个贼似的把门关上去做早饭,想着给人一个惊喜。




果不其然,等他回来的时候周九良还安稳地躺在床上。




孟鹤堂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,俯下身去看他。周九良的一头小卷毛陷在枕头里,眼睛眯成一条缝,睡得跟只慵懒的猫似的,孟鹤堂屏着呼吸,从人的眉眼看到可爱的猫嘴,再看到颊边星星般的几个小痣。




一只手猝不及防压上了他的背,直接把他搂进了怀里。




“你醒了还在这装什么劲!” 孟鹤堂一边在小孩儿怀里扑腾,一边又被搂的更加无法动弹。




周九良翻个身直接把人带到了床上,手撩开睡衣就往孟鹤堂腰上掐,一边还凑到人耳边蹭着耳根子用气音喊人的名字,先生,孟哥,孟鹤堂,小奶音像猫儿挠胸口,勾得孟鹤堂身子都酥了半边,只能傻愣愣地被人搂着。




“喜欢你。”周九良的声音还带着睡意,迷迷糊糊地说着沙哑却深情的句子。




孟鹤堂睁开眼,身边是没有温度枕头和窗帘透进来的半缕阳光。




他终于在思念面前,溃不成军。







06.




今年的年初一,黑龙江恰巧下了一场大雪。




纷纷扬扬的和柳絮一般,落在路边门铺屋檐的大红灯笼上,像极了孟鹤堂从小吃到大裹了糖霜的山楂球。逢着春节,人们才会突然贪恋家的味道,街道上好几十米都见不着一个人影。孟鹤堂随便披了件白色的羽绒服出来,想散散心。




沿着人行道走,偏偏树上两只家雀扑棱了下翅膀,抖了孟鹤堂一头雪。




孟鹤堂抬头,无奈地看着两只鸟儿。或许是天太冷了,两个毛茸茸的小团子挤在一起,靠体温暖着彼此。




连鸟都能安安稳稳一块儿过年,孟鹤堂没好气地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了周九良,犹豫了半晌,终于删了又改改了又删地只留下几个字发送出去。




“下雪了。”




下雪了,我想你了。




他们都不是喜欢把思念宣之于口的人。




孟鹤堂站在树下,等了将近半分钟也没等到回信,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,顺便暖暖在冷空气里冻得冰凉的手。




就在孟鹤堂重新转悠到小区楼下的时候,手机铃恰巧响了起来。




“孟哥,下雪了。”熟悉的声音回荡在黑咕隆咚的楼道里。




“你傻子吗,我刚你发过去的,还用你专门打电话再通知我一声。”孟鹤堂抽抽通红的鼻子,尽力遮掩着收到电话的欣喜,却又忍不住被人气得带了三分笑意。




“不是,我是说,下雪了,路上得堵车,你得等我会儿了。”




“等我去见你。”




嗡的一下,孟鹤堂的脑子停止了运作。











07.




孟鹤堂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小区门口,看着周九良从出租车后备箱里往外搬行李箱。




冬天里天黑的早些,路灯早早就亮起来了,暖黄的灯光洒在雪上,衬着凛冽的冷风,刮在人脸上生疼。孟鹤堂把脸埋在白色羽绒服的领子里,眯着眼从呼出的白气里看周九良的轮廓。




“你家里人呢,大过年的往外跑,也不怕报警。”




“上国外玩去了,盼了大半年了都。”周九良拖着行李箱过去,跟上人往小区里的脚步,又笑着回他两句,“这么大人了,还能丟啊。”




孟鹤堂没再说话,自顾自地低头走着,在楼与楼的间隙里,突然被后背贴上来的重量吓了一跳。




周九良的手松开了行李箱的拉杆,环着人的肩,紧紧搂在怀中,把脸埋到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爱人的气息。




“哥。”他听见声音从耳边响起,伴随着温暖又湿漉漉的吐息,语调里却是少见的依赖,让他想起来贴着主人不舍得离开一步的大型犬。




“对不起,我这么任性,也没给你说一声,就跑来找你。”




“可我好想你。”




将近一月,他们的思念竟是都相通着的。




孟鹤堂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酸,转过身去抱他,使劲眨眨眼好把眼泪憋回去,却怎么也遮盖不住泛红的眼眶。他泪窝子浅,自己都想啐自己没出息,好歹三十的人了,短短半个月的分离就委屈成这样。




他笨拙地去接纳他,拍着人的背,像去年一样,将自己的温柔化成海洋,尽全力包裹着自己的爱人。




雪停了。周九良的头上还留着点点雪花化成的水珠,在昏黄的路灯下发着晶莹的光,像团了满头的星子。他望着孟鹤堂的眼睛,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在后台的那个时候。




“要不咱俩搭档试试吧。”孟鹤堂就这么不讲道理地闯进了一个少年的人生。




后来,后来就有了这一切。




周九良抬起手把眼前人的羽绒服帽子扣上,凑过去吻他的嘴。好像新年的钟声这一刻才响起了,他们在黑暗里相拥,他的脑海里只剩下孟鹤堂,孟鹤堂与他经历过的千千万万,和他们未来将会携手共度的千千万万。




我爱你,他的声音落在了雪地里,融在了孟鹤堂的心脏。








08.




“先生,你家附近哪有酒店啊。”




明知故问,孟鹤堂忍不住又在内心啐了他一口,大过年的哪个酒店开门,他没回头,随口胡诌,“就那边,第二个楼,一单元三楼。”




“哟,民宿啊,” 周九良存了心逗他,“有什么东北特色没有?”




“没东北特色,只有东北孟哥。” 孟鹤堂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些,又想到了些什么似的, 停下脚步转过身,一脸正经地冲眼前人开了口,




“明年,我去你那过年。”




周九良看着他,鼻尖红红的,现在被他吻得脸也红红的。笑出一口大白牙,眉眼间都盈着藏不住的爱意,却继续装作不在乎似的,往前几步悄悄握住了人的手,攥紧在手心里暖着,一步一步往前走着。




“都行,” 他随口应着,牵着人脚下踩出两对儿脚印来。




“和你在一块儿,去哪儿都好。”




岁岁年年,年年岁岁。可管他人相不相同,花相不相似呢。




岁岁有你,就好。











◎ ooc有。国际惯例不上升。

◎ 部分时间安排都是瞎编的。滑铁卢也没涉及哈哈哈。

◎ 请原谅过了这么久的我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...这是一个春节小故事,侧重点主要在思念上面啦,对于家庭的就相对少了些,不过回家真的是件高兴事啊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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